第二天上午，我去长信宫拜访皇太后。
“这么快就决定了？”太后似乎很惊讶，夸张地提高了声音。我被吓得手一松，茶盏直落下去，好在我反应够及时，接住了。
“母后不会怪臣擅自做主张把妹妹嫁了吧？”我歪着头问道。
“皇帝，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决定！”太后收回了夸张的表情，一边说一边神情严肃地思索着，还重重点着头。
我也附和说：“太史令司马桓确实是个做驸马的好人选，出身于世家，学识渊博，为人又温良恭谨。”说着微微低下头，作害羞状：“除非母后介怀一些关于他私生活的传闻……”
“那些小事情，不必理会太多。”她大手一挥，“司马卿既然和兰陵长公主成家，为了家庭着想，以后一定会收心的。”把“家庭”两个字咬得很重。
“我也相信他应该会的。”我笑容灿烂。嘿，这样的一两句话，还不能打动我。
“咳咳，”我干咳一声，换个话题，“兰陵要结婚了，我由衷感到很高兴。”我说的是真心话。
母后也展开舒心的笑颜，我是在偶然之间，才察觉她在悄悄观察我。
“母后，不知您还记不记得秦王……呃，秦侯，齐榛？”
“当然记得，”她从宝座靠背上坐直起来，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。“是个好孩子。”
“我很想念他……”我绞着双手：“看着他长这么大，也是第一次搬到那么远的地方住……”
“既然这样，皇帝仍然遣他走？”
“当时是我一时冲动，”我低垂着眼，“不过他回藩也没有什么不好的……我觉得那样就挺好。”
“母后，可否容臣先告退？臣今后有空一定多来探望母后。”我来到太后座前拜了一拜，准备起身离去。
“犀儿，”母后今天第一次露出慈祥的微笑，向前伸出双臂。
这逼得我又低头深深地行了个礼，逃命似的飞快离开。
那是多么温馨的一幕。记得我做太子的时候，最喜欢依偎在母后的温暖怀抱里。现在也是常常怀念从前的亲密。
只是现在的我，不喜欢和女人接触——宫娥奴婢除外。皇太后这种地位高贵的，我碰都不愿意碰。
车驾回宫途中要经过皇后的住所长秋宫。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望见长秋宫上下众人已经在路旁跪迎了。
我本来是计划要召见皇后的——起行之前曾经握紧拳头下了决心，又反反复复交代过随从。现在车队仪仗已经停下来了，每个人都在等待我潇洒步下马车，扶起我的妻子，爱怜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……
从小小的车窗望出去，勉强可以看见皇后的身影。我忍不住挪了一挪，让她落到视野范围之外。
我沉默地坐了很久，终于无法忍受心中的不安，命令人们起驾回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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