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桓的官署里,有很多大档案柜,还有很多巨大得骇人的仪器,滴漏、晷、轮盘、摆锤……各自有规律地发出“叮咚,叮咚”“喀嚓,喀嚓”“呼,呼”的声音。
整个皇宫最具规模的机器都汇集在这里。机房还为了其中的几个庞然大物而特地改建过,屋顶比皇宫里的大多数房子还高。
司马桓办公的内厅里,也有个很小很小的天体仪,还有个很小很小的水钟,能从外面大物传来的呼呼风声之间,隐约听见水钟的水珠滴落的清脆声响。
桌面整整齐齐地垒着我几个月前写的诏书。随意抽出一封,是秦王妃提出给齐榛选妃时,我的回答。
“这字写得真难看。”我看着自己像乱草一样的字迹,皱了皱眉,转手递给司马桓。
他双手接过,大略浏览了一遍,将它整理到相应的档案柜里,瞅了我一眼,再郑重地抬出另外一个金匣,打开,里面又是一个更小的匣子;这样依次打开三四层,最里面是一本金线饰边的书。
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来,翻到一页,神情肃穆地向我望了望。
我警惕地抬头盯着他。
司马桓却动了动眉梢,似乎要笑,却又忍住。
“说!”我喝道。
“从今天起,两个月零五天后,”他悠悠地抚着书背,目光里若有所思:“日食。日全食。”
我惊讶得张大了嘴。然后整个人迅速蔫了下去。
“我不想关小黑屋……”我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靠在桌旁,沮丧地抱着头。
要在偏殿思过。那种不能近声色的苦闷生活,想想就可怕。
“你为什么要算出来呢……”我感觉自己说话的气息都很微弱了。
他惊得连退了两步,伏在地下:“无论臣是不是推算出来了,天象都会发生的!”大口大口地喘气,眼睛瞪得很大。
“你!难不成是说……”我抬起一只手,又放了下去。“我明白。不管有没有预报,我都有罪。”
司马桓惶恐顿首——并不敢直说同意。
我们两人都知道,天象与人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,可是却不得不从。
我却是最可笑的,竟然还想害司马太史被杀头呢?这算不算“其心可诛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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